在南方青瓷的生产中,越窑自汉代以来一直处于领先地位。三国时期仅上虞县就有窑址30余处,比东汉时增加四五倍,到西晋时更增至60余处。另在绍兴、鄞县、余杭、吴兴等地也都设有窑场,形成独自的窑系。所谓窑系,是指某一著名窑场与附近或外省的一些窑场均生产某一种或几种相同类型的产品,这些窑场就构成一个窑系,以最主要和最有影响的窑场命名。浙江是中国最早形成窑系的地区,其原因可能与这里是中国瓷器的发源地、制瓷业特别发达有关。
越窑生产青瓷与黑瓷,到西晋晚期并生产青釉褐斑瓷,即在器物的主要部位加上褐色点彩,以打破青瓷的一色格调。褐斑施于釉层上,属于釉上彩。到南朝初期,褐斑彩常作成圆珠形,点数加多。褐彩的出现应与越窑既烧青瓷、也烧黑瓷有关。在一个窑炉内两种瓷器兼烧,相互碰撞与粘连在所难免,相互接触的结果是青釉瓷上出现了褐斑,因而人们便有意识地将黑釉点在青釉瓷的釉面上,烧成后就成了褐斑彩。
三国时越窑的产品胎质坚硬细腻,呈浅灰色;釉汁纯净,以淡青色为主,黄或青黄色少见;器形有碗、碟、罐、壶、洗、盆、钵、盒、盘、耳杯、槅、香炉、唾壶、虎子、水盂、泡菜坛等日用瓷,还有斗、火盆、鬼灶、鸡笼、狗圈、谷仓、碓、砻(音lóng)、磨、米筛等明器。西晋时又出现了扁壶、鸡头壶、烛台和辟邪等新产品。泡菜坛在汉代已出现,口较小,有双唇,双唇间有较宽的沟槽。把要泡的菜放入坛内后,在双唇的沟槽内也注上水,然后在口上扣上一个碗状物。这样沟槽的水就把坛内外的空气断绝,使坛内的菜因不被氧化而保持新鲜。泡菜坛的保鲜技术一直沿用了近两千年,时至今日,很多家庭仍在使用。
三国时期的器物纹饰简朴,常见有弦纹、水波纹、铺首、叶脉纹、斜方格纹等,并在谷仓上堆塑人物、飞鸟、亭阙、走兽和佛像等。西晋时期又增加了联珠纹、忍冬纹、飞禽走兽组成的花带纹,器足也都用龙头、虎首和熊形来装饰。南朝时佛教盛行,瓷器上多以莲瓣或莲花作为装饰。
从三国到隋统一前的数百年中,以越窑为代表的瓷器生产有了长足发展。它的品种繁多,样式新颖,已深入到生活的各个领域。而在汉代极为兴盛的漆器到此时已日渐衰落,逐步为瓷器所代替。从瓷器、漆器的兴衰、消长可以看出,瓷器具有漆器无法比拟的优点。瓷器物美价廉、经济实用,远较金属、漆木、陶器等为优,此时已成为人们不可须臾即离的用具。
湖南湘阴窑即唐代的岳州窑,始烧于西晋,窑址在湘阴县城堤垸一带。江西丰城窑即唐代的洪州窑,始烧于东晋,窑址在丰城县罗湖、龙雾州一带。两窑均发现有六朝时期的匣钵,是我国瓷器生产最早使用匣钵的窑口。
匣钵是用较粗的黏土或瓷土制成钵状或桶状器物,用来保护瓷坯,即把瓷坯放在匣钵内装烧。瓷器由窑内明火烧造到窑内匣钵装烧,是烧造技术上的重大突破,也是瓷器发展史上的重要事件。它的优点在于,第一,匣钵规格统一并较厚重,可以上下叠摞,因而提高了窑炉高度。由于窑炉结构发生了变化,又增加了装坯数量。其次,匣钵可保护坯体,避免其与明火直接接触,使坯体受热较均匀,还可防止灰尘杂物落在坯体上,因而提高了所烧瓷器的质量,能烧出洁净而漂亮的釉色来。第三,明火叠烧的坯体底部均较厚重,以承受重压;而匣钵装烧的坯体多为单件,即使叠摞装匣,也可以控制件数,故可使胎体细薄,器形轻巧,从而对器物造型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德清窑是以烧造黑瓷为主、也兼烧青瓷的窑口,始烧于东汉,停烧于唐代。德清县黄角山窑在汉末三国时,烧造黑釉双耳深腹罐、缸等生活用具,胎壁粗厚、质量不高。东晋南朝时,瓷业中心转移到今德清县城周围的焦山、小马山、城山及余杭县大陆果园、馒头山等地,生产盘口壶、盖罐、鸡首壶、唾壶、碗、盘、盖盒等,釉层深厚,乌黑发亮,工艺水平很高。此时是德清窑的兴盛时期。黑釉的呈色剂为氧化铁,当其含量达4%~5%时,釉呈深褐色或黑色。黑釉瓷对胎的要求不严格,可使粗糙和深色的胎体得到覆盖,扩大了胎料的使用范围,故黑釉瓷的出现,也是瓷器生产中的一项重要成就。
婺州窑分布在浙江金华、衢州地区,始烧于东汉时期,是中国早期生产瓷器的著名窑口之一。它主要烧制青瓷,个别窑也兼烧少量黑釉瓷与褐釉瓷。婺州窑匠师在制瓷工艺上的创新,是在西晋时期开始使用化妆土。化妆土是一种含氧化铁量低的白色瓷土,经过严格筛选、多次淘洗,其质地细腻,呈奶白色。把化妆土浆敷在器物坯体上有三个优点:①可填充胎面的小孔、小裂痕、凹点,提高胎面的光洁度。②可使较暗的胎体和不纯正的胎色得到覆盖,扩大了坯料的来源。如金华、衢州地区为粉砂岩地带,瓷土较少,而粉砂岩是一种红色黏土,易开采和粉碎,具有良好的可塑性,但烧成后呈深紫色,不利于釉的呈色,到南朝时,婺州窑开始用红色黏土作胎,以化妆土覆盖紫红色胎,烧出了青瓷。③有利于釉的烧成,使釉面饱满、滋润,釉色纯正,增加美感。瓷器上使用化妆土,烧成工艺比较复杂,需要使胎、化妆土和釉三者的膨胀系数基本一致,否则三者不能紧密结合,釉便容易剥落。化妆土的使用,对中国瓷器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以后不仅南方的越窑、德清窑,北方的邢窑、黄堡窑、磁州窑等诸多窑口也都竞相使用。
婺州窑较为特殊的器形有三国时期的乐技五管瓶、带嘴罐、鸡头壶、谷仓,西晋时的蛙形水注,东晋的羊头壶等。乐技五管瓶为葫芦形,口部略高,为主管,周围配以四管。五管的上端均塑成凹面高鼻、圆眼正视的人形,中管上的人物形体较大,端坐中间,左手抱一幼儿,抚面贴脸,右手抱一幼儿于胸前观看乐技表演;周围四小管上的人物左手托腮、右手曲举胸前,似在持物(乐器?)。瓶的中部内凹处,有一周伎俑在表演各种动作。带嘴罐为一敛口鼓腹罐,肩有双耳,其间有一短嘴。唐以前中国的罐、壶等容器一般均口嘴为一处,另设嘴的较少,而此罐有嘴,实为罕见。鸡头(羊头)壶为盘口、束颈、鼓腹,肩部贴粘另塑的鸡头或羊头。在两晋时期鸡头为实心,仅起装饰作用;南朝时有部分鸡(羊)头中间有孔隙,又起到嘴的作用;到唐代才大量出现口、嘴分离的壶。谷仓下部为一罐形,有三排模印贴花装饰,上排为一佛、一凤、六瑞兽,中排为一佛六骑士,下排为七尾游鱼;上部分为三层,下层前后各有一双层四阿式门楼,左右各有两阙,右侧四名、左侧三名拱手跽坐人,中层有四小罐,上层中央置一大罐,与底罐相通。在此三层之中散落飞鸟三十余只。青蛙水注为管形口、扁圆腹、平底。腹上部塑青蛙头、腿和尾,造型生动,惟妙惟肖地刻画出青蛙鸣叫时的动态。
六朝时生产青瓷的主要窑口有浙江的越窑、瓯窑、婺州窑,江苏宜兴均山窑,江西丰城罗湖窑,湖南湘阴窑,四川成都青羊宫窑、邛崃窑、新津窑、灌县窑、江油青莲窑,福建晋江磁灶窑、福州闽侯怀安窑等。
婺州窑自东汉时开始烧造瓷器,到六朝时期有了很大的发展,并用化妆土来装饰器物,对制瓷工艺的发展有重大贡献。唐宋时期,其青瓷生产达到高峰,产品远销国外。从唐代开始,它又烧制乳浊釉瓷,一直延续到元明时期。